硝先生

*恭長電影角色拉郎

*私設大學paro

00.

你說我們有沒有可能將錯就錯？

01.

小林真如願以償地考入了心儀的武藏野美術大學，他在櫻花盛開的日子，與家人在校門前合影。比起埋頭苦讀的大哥，他更懂得忙裡偷閒，在青梅藤枝晶震驚的目光下，向與他興趣完全不符的茶藝鑒賞社團遞交入社申請表。

「騙人的吧，阿真你竟然不加入美術社？」藤枝圍著她的竹馬打轉，試圖從他的身上看出些許端倪，她扯了扯小林的背包阻礙對方前進的步伐，擺出一副刨根究底的架勢：「快說，你還是那個愛畫畫的阿真嗎？還是說被人調包了？」

「繪畫的課程已經佔據很多時間了，如果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對著畫板，我會畫到吐的。」小林刻意誇大其詞，雖然他很樂意一整天暢遊在繪畫的海洋，但偶爾也要給自己一些放鬆的時間，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，或是吸收不一樣的知識，充實自己。當然這些不過是場面話，其實他在入學以前就調查清楚了，這個社團是最悠閒的社團，所謂茶藝鑒賞也不過是個幌子，基本上全學年也沒幾次活動，被前輩們戲稱為「幽靈社團」，傳聞部室也變成了團员們的補眠聖地。

這樣的社團簡直是為小林真量身打造，他只需要當個掛名團員，然後將時間分配在他最愛的繪畫上。

「而且，你為甚麼要跟過來，你們社團沒有迎新活動嗎？」小林完全無視了青梅拉扯的力度，他拖著不願走動的藤枝，依照手機熒幕的地圖，找到人跡罕至的學樓，「這是被完全孤立了吧？」因為是最後落成的建築，這棟學樓別樹一幟，佔據了大學範圍內最深入的一角，幾乎與世隔絕。

「不愧是幽靈社團。」小林感嘆道，就連活動據點都在邊緣位置，讓他想起了高一的邊緣人生活。

這個社團真的沒問題嗎？現在説撤回申請還來得及嗎？

面對突然陷入糾結的竹馬，藤枝舉手拍了拍他的肩膀：「我們社團的迎新活動在前幾天啦，阿真你能不能多關心一下我？好歹也是青梅竹馬呢！」

「誒……是我的錯嗎？小晶你又沒告訴我。」小林擺出茫然的表情，顯然對青梅的指控感到不解。

臨近晚飯時間，學生們都走得七七八八，以至於空曠的走廊裏，兩個人吵吵鬧鬧的聲響特別刺耳，他們好似闖進了渺無人煙的異世界，打破教學樓的靜謐。斜陽的餘暉透過落地窗照進長廊，愈發幽暗的光線讓兩人不由自主地噤聲，藤枝走上前攀著小林的手臂，試圖獲得安全感。

「阿真，你知道那個傳聞嗎？」

「甚麼？」小林感受到青梅的手在顫抖，十幾年的交情使他對藤枝的習慣瞭如指掌，每當説鬼故事或是看恐怖片的時候，藤枝都會抖得像是過篩子一般。預想到對方會說些校園傳說，小林下意識地屏息靜氣，一時間，緊張的氛圍將兩人完全籠罩。

「我前幾天聽學姐説，這棟大樓有那個啦。」藤枝放輕了聲量，她慌張地左顧右盼，防備著會有甚麼不明物體突然冒出來。

「那個？」小林豎起了耳朵，作為「死」了一次見識過另一種力量的他，覺得世界上無奇不有。

「是幽靈啦！」藤枝不由自主地抓緊了小林的衣袖，隔著毛衣，小林都覺得青梅的力氣大得嚇人，女生尖銳的指甲幾乎要陷進他手臂的肉裡。

「誒——竟然還有這樣的傳聞嗎？」不同於小林清朗的嗓音，略微低沉和黏糊的聲線自背後響起。

神經完全繃緊的藤枝完全沒有發現不妥，她咬著右手拇指指甲，在恐懼中回想學姐告訴她的情報：「這棟教學樓在興建的時候發生過意外，不幸喪生的工人成為了地縛靈，太陽下山以後他就會出來遊蕩，逢人就問有沒有見到他的腿。」

「……小晶。」面對陌生的聲音，小林驚出一身冷汗。順著藤枝的描述，他直覺背後出現了靈異物體，突如其來的危機感敦促他立刻逃跑，搭上青梅的手背，試圖將藤枝從回憶中喚醒，「你沒發現甚麼……」不妥嗎？

直覺有甚麼東西悄然無聲地出現在身後，小林驚出了一身冷汗，他覺得渾身的力氣在瞬間卸下，支撐身體的雙腿忽然一軟，若非念及要保護藤枝，他幾乎就要跪倒在地。

「阿真？」藤枝偏過頭去照看竹馬，餘光瞥見一個輪廓，頓時啞聲。

來者的面容藏在一片陰影之下，他湊到兩人的中間，笑眯眯地問道：「你們有沒有見過我的腿？」

「鬼……」小林完全不敢抬頭，卻又耐不住好奇，頸項如同生銹的機械，僵硬地扭頭，想要確定是否真的有幽靈存在。危急關頭，反倒是藤枝發出了敞亮的女高音：「鬼啊！」她反應迅速地拉著竹馬的手腕想要逃離這個地方，卻被無形的力量控制住，完全停留在原地踏步，根本無法向前奔走。

真的有鬼！

驟然遇到無法解釋的靈異事件，藤枝被恐懼完全吞噬，根本無暇顧及身後的情況，以致忽略了竹馬痛得齜牙咧嘴的表情。小林的左手手腕被陌生人鉗制，他好似一個布偶娃娃被兩股對抗的力度撕扯，他堅信再過幾秒，他的手一定會脫臼。

還好事情沒有發生到這地步，藤枝因為手汗打滑而脫了手，整個人往前踉蹌了幾步才穩住身體。小林因著慣性而向後方傾斜，他的視線一百八十度大轉變，額頭撞進結實的胸膛裏，鼻腔縈繞著一股好聞的香氣，有點像焦糖的甜味。

有溫度，是人。小林斷言。

「嗯……」身後惡作劇的男生因著突如其來的鐵頭功而悶哼一聲，然後順勢跌坐在地，成為小林的肉墊。男生原先用右手握住小林，此時手肘因為衝擊，狠狠地磕在地板，前後夾擊的攻勢痛得他誤以為自己在下一刻會進入天國。

「抱……抱歉！我馬上就起來。」小林扶著對方的肩膀想要站起來，可越是著急，就越容易出錯。他繃緊的神經在確認對方是人的瞬間就放鬆下來，四肢突然脫力，完全不受自己控制。小林手忙腳亂，一時不察就被男生的小腿絆倒，他按著男生的肩膀往前傾，直接將人按倒在地。

糟糕了，對方不會以為我是甚麼流氓吧？

小林忍不住自我吐槽一番，他這時才看清楚對方的長相：被黑色毛線帽包裹的短髮染成了灰藍色，棕白相間的方格圖案的圍巾擋住了他下半張臉。唯有露出來的眼睛好似藏有無垠星河，閃爍著光，一下子就將小林的注意力吸引過去。

一瞬間，周圍的聲音完全靜止。他們好似與世界分隔開來，眼裡只容得下對方，小林的心情有點微妙，好像有無數的煙火在他的腦海裡點燃，劈裡啪啦地併發出繽紛的色彩，使他的心臟亂顫，勾起無數的靈感。

這個人……

「誒——！」敞亮的女高音打破了這份靜謐，小林循著聲音的來源望去，就見紮著丸子頭的女生動作熟練地掏出手機拍照，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，語氣裡帶了幾分的欣慰：「阿紡你終於要對男生下手了嗎？這一幕感覺可以成為超贊的素材呢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