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伏棘】Echo 01
挖個坑，隨緣填
00.
「你竟然主動來我家，真罕見呢，惠。」五條悟打了個哈欠，他踢著拖鞋走在前方，將伏黑惠領進門，「手上拿的是甚麼？如果不是喜久福，我可是會生氣的哦。」
五條一如既往地聒噪，伏黑索性等對方先說完再回話：「是津美紀做的餅乾。」
「誒——津美紀沒有跟同學去畢業旅行嗎？竟然在家裏做小餅乾？」五條打開了餐盒，直接捏了最上面的那塊餅乾，嗷嗚一口吃掉，「這甜味剛剛好嘛，果然津美紀最清楚甜黨的口味。」
「說是約了下個星期去旅行。」作為首席試吃員，伏黑見五條不動聲色地吃下一塊又一塊的超甜餅乾，回想起被津美紀逮著試味的情節，他就覺得喉嚨甜得發膩。伏黑駕輕就熟地走進廚房，準備給自己倒杯涼水喝喝，卻見瀝水架裏放置了兩套餐具。
「屬於年輕人的畢業旅行啊……」五條感概道。
「你家來客人了？」
「對啊。」五條坦然地承認道，他又低頭對付盒裏的小餅乾，似乎打算現在就把餅乾全吃掉。
「小心小心，不要撞到桌腳。」廳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雜聲，伏黑聽見五條嘰裡呱啦地說了一大堆，「到我這裏來，慢一點別摔倒。」
怎麼聽都像是在操心小孩學走路的家長。
「你帶小孩了？」伏黑從廚房裏探出頭來，想像中有關五條帶小孩的場面並沒有出現，他看見一個頭髮被染成彩色的腦袋埋進了五條的懷裏，圓潤的後腦勺兒看起來松松軟軟的，像棉花糖一樣。
男生穿著寬鬆的襯衫，視線再往下是修長的雙腿，此時正光裸著露出白皙的皮膚，他赤腳踩上五條的腳背，纖细的手臂攀上後者的頸項，像貓咪一樣埋頭亂蹭，幾縷翹起的髮絲如同貓耳晃動，有點可愛。
「差不多是這種感覺。」五條依舊嬉皮笑臉，他攬住男生的腰，將人帶到沙發坐下，又伸手捏了捏後者的耳垂，調侃道，「該起床了棘，不是說要去買新衣服嗎？」
男生聞言，艱難地仰起頭來面對五條，擰緊的眉心似乎在控訴對方為甚麼要吵醒他。
伏黑看見對方睡眼惺忪地半眯著眼皮，稚嫩的臉還帶著嬰兒肥。對上那張清秀的臉龐，伏黑的呼吸一窒，連帶拎著水杯的指骨用力至泛白。
他合眼斂去眼裏的情緒，朝五條投去鄙夷的眼神：「如果你犯了事，我不會包庇你的。」
「惠好過分啊，你在想甚麼色色的事情嗎？我們可是清清白白的關係呢，你說是吧棘？」五條用雙指捏著狗卷棘的下顎，讓他偏過頭去將視線移至伏黑身上，「要叫前輩啦，棘是我的學弟呢。」
五條依仗身高的優勢，窺見狗卷的瞳孔徒然放大，並將他臉上的詫異盡收眼底。
真有趣，只是看見了相似的人，就能讓後輩露出這樣的情緒波動。
五條按住了狗卷想要抬起的手臂，態度強硬地與他十指緊扣，並貼近狗卷的耳邊，露出一副親昵的模樣：「不行哦棘，惠是年底出生的，現在還是未成年的高中生。」
「我已經高中畢業了，別把我當孩子看。」伏黑將水杯擱置在餐桌上，刻意轉過身背對著沙發上的兩人，擺出一副眼不見為淨的姿態。與五條相處這麼些年，他還沒見過對方把誰帶回家，如果他沒看錯的話，狗卷身上不合襯的衣服是五條的，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倆處於曖昧期。
但伏黑知道他們的關係有多清白，因為狗卷的眼神坦蕩，不含半點雜質；五條一向愛開玩笑，他說的話裏只有半成是真，剩下的一半是誇張失實。
最重要的是，伏黑深知只有在另一個人的面前，狗卷才會露出那種熾熱得能將人融化的眼神，那名為愛慕的眼神。
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至耳邊，伴隨著晃動的氣流打斷了伏黑的回憶。他好奇地回過頭來，就見狗卷的臉龐在眼前逐漸放大。不知道後者是怎麼掙脫了五條的束縛，此刻徑直地朝他奔來，帶著一股衝勁將他撲倒在地上。
「痛痛痛——」伏黑受到衝擊，他的腳底一滑就往後倒，他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些甚麼穩住身體，結果剛揪上狗卷的襯衫，後墜力連帶著衣扣也被崩掉了幾顆。
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，狗卷怕伏黑磕碰到腦袋，雙手墊著他的後腦勺兒，避免與地板來個親密接觸。兩人雙雙落地，製做出乒鈴乓啷的聲響。塵埃落定以後，狗卷跨坐在伏黑的身上，兩人的臉挨得很近，只要其中一人再挨近一寸，就能親上。
「惠現在幾歲？」狗卷不知道他的姓名，所以依照五條對他的稱呼，直呼惠。狗卷剛睡醒，聲音帶有幾分沙啞，伏黑聞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，那是五條常用的牙膏的味道。
伏黑對上狗卷淺紫色的眼瞳，那雙眼睛像透明的玻璃珠一樣，在光線的照耀下熠熠生輝。
無論看見多少次，都是那麼的漂亮，又惹他心動。
「十七歲。」伏黑垂眸移開視線，狗卷的襯衫因為他剛才的拉扯幾乎報廢，衣領大開傾斜露出了圓潤的肩頭，伏黑能看見狗卷精緻的鎖骨和白皙的皮膚，他的眼神再往下挪幾寸，兩抹櫻色若隱若現，惹得他喉嚨乾渴。
「年底就成年了。」伏黑啞聲地強調道，似乎對於五條剛才說他未成年的事情耿耿於懷。
少年的呼吸變得紊亂，處於上位的前輩凝視著他緋色的臉頰和紅得近乎滴血的耳廓，只當少年在害羞。狗卷變本加厲地採取攻勢，他湊上前與後輩額頭相抵，又去蹭弄對方的鼻樑，雙唇有意無意地擦過他的臉頰，如同熱戀中的愛侶，耳鬢廝磨：「給我一個晚上，我能把你變成真正的男人。」
太近了。
伏黑攥著狗卷衣領的手緊了緊，高訂襯衫被揪得起了皺褶。
肖想多年的對象就在眼前，只要伏黑偏過頭就能吻上那柔軟的唇。
好想親他，抱他，讓他離不開自己。
「棘，我好歹也是惠的半個監護人呢，不要帶壞我家的小朋友。」五條伸手扯著狗卷的衣領，把使壞的學弟提起來，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。
狗卷像是被捏住了後頸的貓咪，身體雖然不敢動彈，嘴巴卻在胡言亂語：「意識清醒，你情我願，我會讓惠很舒服的。」
「我看現在意識不清醒的人是你。」五條抬手在狗卷的額前彈了一下，手臂搭上後者的肩膀，將人圈進懷裏，「惠先回去吧，下次見了這個小瘋子，記得離他遠點。」
「那我先回去了。」伏黑得了五條的救助，弓著腰從地上爬起來。
「惠君，我最近都會住在這裏。你要是回心轉意，記得過來找我。」狗卷朝少年比了個wink，卻收穫了伏黑落荒而逃的背影，讓他有幾分挫敗感，繼而忽略了少年怪異的步姿。
「不是吧，我完全沒有魅力了嗎？」狗卷嘆息一聲。
「你現在染的這種彩虹髮色，是挺讓人莫名其妙的。」五條收回了注視伏黑的目光，嚴肅地向狗卷提議道，「我說真的，不要帶壞我家的小朋友，他還是個純情的孩子。」
「這不是更好？我來當他的初戀。」狗卷露出躍躍欲試的眼神。
「你只是想找個人來氣憂太，沒必要扯上其他人。」五條將下巴擱在狗卷的肩上，「有我五條大人在，我保證他一定會驚訝得說不出話來。」
提到那個人的名字，狗卷就消停了，他搭上五條的手臂，做出讓步：「我知道了。」
「那就先去吃甜品，然後把你的頭髮染回去……」
誰也沒注意到屋子的大門留有縫隙，倚靠著牆壁的黑髮少年將他們的對話全聽進耳內。伏黑躡手躡腳地關上門，這點時間還不足以讓他平復體內的燥熱。伏黑不禁慶幸自己今天穿的褲子夠寬鬆，剛才沒在他們的面前露出破綻。
接下來該認真想想，要用甚麼理由把人約出來。
對了，就說被放了鴿子，邀請棘一起去旅行吧！
伏黑拿出手機，毫無心理負擔地回絕了同學的邀約。
01.
伏黑再次見到狗卷是一個星期以後的事情。他們西裝革履，邂逅於五條家的私人莊園。
作為豪門世家的現任家主，五條悟繼承的財產多不勝數，這座莊園就是其中之一。根據婚禮主持人的謝辭，五條無償借出莊園，提供予新人舉行婚禮。
莊園位處於海邊懸崖之上，觀禮賓客坐著直升機過來，非常氣派。腳剛踩地，就有夾著海水鹽鹹味的風迎面吹來。踏入莊園，嬌豔欲滴的紅玫瑰被擺設成心形，據聞是新郎親手栽種，只因新娘最愛紅色。
極其奢華的婚禮惹人羡慕，在座客人皆稱讚新娘子是個幸福的人。
「躲在這裏可以嗎？他們在找你。」
伏黑在別墅的露臺找到了狗卷，這個位置可以將樓下的花園盡收眼底。新郎與新娘交換過誓言，正準備拋擲花球，而作為夫家親戚的五條坐在席間湊熱鬧。
「啊……」狗卷舉著高跟玻璃杯，裏面的香檳隨他的動作而晃動。他似乎喝了很多酒，臉色潮紅，眼泛水光。他抬起頭來眯著眼睛，看了很久才認出來人是誰：「是惠啊。」
「合照都拍完了，沒有人會來找我的。」狗卷放下酒杯，他站起來踉蹌著走向伏黑，後者一個箭步上前，將人穩穩當當地接入懷裏。
狗卷將頭髮重新染回了亞麻色，也不知道是五條勸說有果，還是他自身的意願。和煦的光線照在他的頭髮上，閃爍著波光粼粼，如金子般璀璨奪目，叫人想要將他珍藏。
狗卷對於他的體貼感到滿意，他笑著舉手撫上伏黑的臉頰，用指腹一點點地描摹過他的五官：「你可真好看啊惠，要跟我一起玩嗎？」
酒精將他的大腦攪成一團漿糊，根本想不到那麼多的彎彎繞繞，狗卷只想要放縱自己，以疼痛和出格來告別逝去的暗戀：「從親吻開始。」
狗卷的臉頰泛紅，雙瞳剪水，如同熟透的蜜桃誘人採擷，讓伏黑感到口乾舌燥：「前輩，你喝醉了。」
「沒喝醉哦。」酒鬼從不承認自己喝醉，狗卷偏頭枕上伏黑的肩膀，拉起他的手指把玩，目光投向樓下的花園：「你看，憂太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呢。」
「漂亮的新娘，盛大的婚禮，真讓人羡慕。」
賓客們紛紛上前敬酒，五條唯恐天下不亂，指使他們一定要把乙骨灌醉。里香被女生們簇擁著一同自拍，想要沾沾新娘子的喜氣。花園裏熱鬧非凡，他們都沉浸在喧囂中，無暇顧及角落位置的冷清。
「嗯。」伏黑陪在他身邊，雖應聲附和，心思卻不在此。狗卷的手要比他小一圈，冰涼的指腹蹭過他的掌心，弄得他心猿意馬，起了想要緊握的心思。
「惠怎麼想？」狗卷沒聽清楚他的回應，又或是希望他給予更詳細的回答，因此追問道，「你也覺得憂太是最幸福的人？」
「狗卷前輩。」伏黑敢想敢做，沒有遲疑地與狗卷十指緊扣。掌心熾熱的溫度交織，讓伏黑心跳加速，他的腦海裏一片空白，只剩「手感很軟」這一想法。他用拇指摩挲狗卷的手背，後者因為酒精的緣故，腦筋特別遲鈍。
狗卷抬起頭來，眼神茫然：「嗯？」
「要跟我私奔嗎？」
